【渔舟】罪恶的火车(小说)
过敏,像条嗜血成性的水蛭,紧紧地吸附在我的皮肤上,令我苦不堪言,恶心至极。
五分钟前还安然无恙的屁股蛋,突然间,丘疹一串接一串狠命地冒出来,让我瘙痒难忍,这过敏症状很快延伸到我的腹股沟两侧,恼人的是我无法通过用手抓挠来缓解不适。因为和我同在一个办公室的还有一位颇有姿色的年轻姑娘,她就坐在我对面,只要我的手有一丝不安分,或许稍稍弄出点动静,她都会一览无余。为此,我不可能将手肆无忌惮地插入裤裆里随心所欲地挠痒。若是那样,姑娘一定会误解我,以为我是在意淫她,猥亵她,以为我是一个色情狂,或是一个变态的老男人。
对一个过敏症患者,真是哑巴吃黄连,偶尔做出点有损大雅的举止绝对是迫不得已。其实,哪怕面对貌若天仙的女孩子我也不会产生猥亵的念头,这我敢对天地发誓。
因为经常发生不可预测的皮肤过敏症,我不得不在自己身边随时准备一种叫做氯雷他定的抗过敏药,这种过敏已经扰乱了我正常的生活,害得我到了而立之年依然孑然一身,无法找到一个勉强过关的女孩。
当然,过敏还是小事。更让人羞于言说的是,我还患有一种可耻的心理疾病,我对女人的身体不感兴趣,找不找媳妇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但这种想法似乎违背了常人的思想逻辑,因为一个老男人总找不到对象,单位里的人都不喜欢和我扎在一堆。于是,我只好把自己封闭起来,这可以理解,我这人有点老土,有点窝囊,甚至有点可怜巴巴。不打麻将,不喝酒,不泡女人。这样说来,我好像是一个好男人。其实,并非如此,这世间多么复杂,到处充满诱惑,到处洋溢着流毒,谁也没有那么高尚。
说起打麻将,我是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沾染的。我那可怜的爹就因为嗜赌如命,害死了我妈,让我在七岁那年就失去了母爱,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爱的缺失,让我从小就丧失了自信心,一直自卑着,最终导致我心理的扭曲变态,让我从上五年级就患了一种怪病,我喜欢偷看女生的内衣内裤。
记得上初中那时,只要有空我就会拿着书本到女生院后面的白蜡树下装模作样地背书,谁知我是在居心叵测心猿意马地偷窥晾在铁线上那些小巧玲珑精巧别致的内衣内裤。初夏时节,白蜡树绽放着碎米粒一样的花儿,说来也怪,那些花儿的味道好像从女人隐私的地方散发出来的,其实我从来没有嗅过那种味道,一切都是我猜想的。淡淡的花香飘过来,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零星碎片,我的大脑里就会浮现出一个个绝色妖艳的女人,那些神奇的东西像某种酶一样激活了我的记忆细胞。
我在那样的坏境里,读起书来就特别来劲,思维也非常清晰,记忆更是超好。偷窥了女生的内衣内裤后,不久,我就有了第一次梦遗。每到晚上,我大脑里就装满了女生那些形形色色的内衣内裤。起初,我以为每一个青春期的男生都大同小异,都会对女人的贴身衣物产生好奇心理,慢慢地就会转移到女人的身体上,进一步对女人特有的肉体之香产生冲动和欲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很多时候,我感到这是多么下流无耻的事情,一个好学生怎么能去偷窥女性的隐私物件,我想尽快改掉这种羞耻的行为,可是,这种想法越是强烈,越是难于自拔,我发觉自己像中了某种病毒一样,越来越严重。如此下去一定会废了自己的前程,我苦恼极了,想找一个朋友沟通,可是内心孤独的我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朋友。
初中毕业时,很多男生都恋爱过了,我还知道,不少同伴还悄悄地溜到后山的松树林里偷食了禁果,我却像白痴一样,除了喜欢偷窥女生的内衣裤外,依然对女人的身体没有一丝丝兴趣。
当时,我以为我一定废了,自己的前程就要被见不得人的毛病枪毙了。熟料,我还很走狗屎运,初中毕业后,我顺利地考上了省府的财贸学校。不过,倒霉的事像鬼魂一样,附在我的身体上,纠缠着我不肯到阴间投胎轮回,上了四年的中专,我的病症恶化了,后来我知道这种可耻的行为叫做恋物癖,是一种心理疾病,听说可以让心理医生矫治好的。可是,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好意思去看医生呢!碍于面子,我只好自己想办法,用看小说的方法来克制偷窥欲望,不再去偷窥女生的内衣,屡试屡败,我彻底失望了。无奈,只好顺其自然。
毕业前的一个月,那是我最焦虑最颓废最想自杀的时候。偷窥已经满足不了我的欲望,我一次次想到了偷女生的内衣。一天夜里两点多钟,我鬼使神差地醒来,一切似乎早已策划好的一样,大脑里除了女生的内衣,空白得一无所有,我蹑手蹑脚地闯进女生住宿区,贼头贼脑地环顾一番,走近晾衣服的铁丝,将鼻子凑近那些散发着洗衣皂芳香的内衣内裤,一件一件的嗅着,极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发现了稀奇的猎物,嗅完了,迅速取下一件紫色的文胸和一条粉色的蕾丝花边内裤塞进怀中,贼一样逃离现场。
到了宿舍,看到同学们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我脱了衣服,轻轻地钻进被窝,把偷窃到的赃物拿出来放在鼻翼间翻来覆去地嗅了又嗅,舔了又舔,咬了又咬,恨不得把那撩人的尤物撕成碎片吞食到胃里,最后将那精致美观的蕾丝内裤裹住自己的下身,想象着那个我单恋着又不敢表白的女生,左右手交替地做活塞运动,内裤轻轻地摩擦着我那罪恶的东西,我的鼻翼间有一股女人身体那淡淡的花香和乳香,我越来越兴奋,很快,我想大声地呐喊,有短暂的几秒,犹如万千只可恶的毒虫钻进了我的骨髓,它们似乎要把我的骨髓和精气吸尽,我痒酥酥的,瞬时有股热乎乎的液体从我的骨髓里喷薄而出,我亢奋得要死,蕾丝的内裤上沾满了罪恶的液体。
离开母校前一周,我挖空心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梦中情人金洁和班主任马媛媛的文胸和内裤终于搞到手,我对那东西爱不释手,就如得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一般兴奋,我把它们当作了珍藏品。需要说明的是,金洁是班里最风骚的女生,据我所知,在班里的帅哥群里,绝对找不到不想和她睡觉的废物来。她不光有漂亮的脸蛋,还有撩人的胸器和肥臀,她一双杏眼,天生就是用来勾引人的,她属于极易摄走男人魂魄的那种妖冶型的狐狸转世苏妲己投胎的女人。所以,每每想到她那浸润着女人特有分泌物的内裤时,我胸中那把烈焰就会莫名的燃烧起来。
班主任,是我在那个有限的时间段里和空间隧道里见过的最成熟最性感最诱惑的女人,她是我的偶像,才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产生了非分的想法,为了偷到她的内衣内裤,我可是绞尽了脑汁。
作为一个师生们公认的好学生,除了会下狠劲啃书本做作业外,根本就不知道女儿国里的风花雪月,这就是我的表象。然而,我真真实实地患上了恋物癖,我时刻感觉到自己很下贱,很无耻。我一次次强忍着,用烟头烙过自己的手腕,掴过自己的嘴巴,想努力改掉这个无耻的怪癖,可是我总是深陷在惶恐和焦虑的暗流里,偷窥女生的内衣内裤仿佛和她们做爱一样,能让我产生无穷的快感。与此同时,我又时时被道德的绳索束缚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犯罪感深深的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很多时候,我想敲碎玻璃瓶来割断自己的静脉血管。
说了半天,好像都是在讲述我扭曲的心理疾病。是啊,因为心理的原因,我的恋爱一次次胎死腹中,半途而废。无法相信的是,和我相处的十多个女孩子中,我居然一个也没有吃掉,没有闯入她们的身体。这都不怪她们,怪我只对她们的内衣内裤感兴趣,而面对她们滚烫的身体我比冷血动物还冷淡,那些女人就像从我眼前呼啸而过的一列列冰冷的火车。
久而之,在我的耳边,常常听到一阵阵刺耳的声音。说我肯定是个“见花谢”,是阴阳人,是假男人,是九子人,反正一切不堪入耳的冷嘲热讽声如同冰雹般砸在我头上。我知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很正常,我不怨别人,只怪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尤其是我这种过了三十而没有结婚的男人,理所当然是人家奚落的对象,把你当做笑料也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我想开了,嘴长在人家头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不把猫尿狗尿淋在我头上,我又施展不了魔法去堵住人家的乌鸦嘴。
三十岁晃眼而过,人生有几个三十岁呢。我爸催促着,整天就会唠叨:瞧你姐姐的孩子都上高中了,你还是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难道我们家的香火就要熄火了?
想想爹也怪可怜的。我妈死后,他既当爹又当娘,把我和姐姐拉扯大。我彻底改变对他的看法是因为自从我妈抛弃我和姐姐后,他居然把赌瘾戒了,跟着村里的建筑老板挑沙灰,吃苦耐劳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巴心巴肝让我跳出了泥巴窝窝,就凭这点,我没有理由不尊重他,我得好好听他的唠叨。
为了让快到六十岁的老爸能抱上孙子,我只好尽量放低眼光,热火朝天地和一个在县残联工作的女孩子恋爱。
说到一个姑娘在残联工作,你大概可以猜到六分,她要么是个腿瘸眼瞎,要么是个手折耳聋的残疾人。没错,和大家猜的差不多一个样。
她叫方晶晶,是一个独臂女侠。不过,说她是女侠一点也不靠谱,因为她不是一个有盖世武功的侠女吕四娘,也不是一个霸道刁钻的悍妇母夜叉孙二娘,相反,她是一个温柔善良,小家碧玉的姑娘。
我相信人生总是不尽人意的。不是吗?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老天怎么就忍心取走她的一只手。我敢说,如果她不少那只左手,早已经牵着一个孩子的手,用心体会着做母亲的幸福了,那么我今生就不会邂逅她,追到她,和她发生一系列悲催的故事,呵呵,又讲了一些废话。
不过,现在说追到手还为时过早,毕竟我的身体和她的身体还是独立的,我们的身体始终还没有发生化学反应。
三十岁的男人总让自己的父亲操心,一定是不成熟的表现,我思来想去,确实应该为父亲考虑一下了。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很自卑,都到了而立之年,再失去方晶晶,我这生可能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不会再有女孩和我搞对象了。前面说过,我一个对女人身体已经丧失兴趣的男人,结不结婚好像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我的父亲,他盼望着我赶快领一个媳妇回去,这关系到我们家的香火延续,我不得不努力地改变自己,忘记那些修饰女人的黑色蕾丝内裤,紫色绣花文胸,以及薄如蝉翼的各色修身长筒丝袜。然后慢慢地去喜欢上一个女人的肉身,去和女人亲密接触,去点燃快要凝固的欲望,上了她,让她的肚皮鼓起来,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可是,要改变目前这罪恶的怪癖,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和方晶晶恋爱两个多月了,我不敢去触痛她的伤疤,一直都把她当作健康的女孩,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去打听过她的左手是怎么失去的。
一个女孩失去那么重要的零部件,心灵上的伤害足以让她痛彻心扉,加上肉体上的折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我知道自己笨拙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常常把所有的好事搞得一塌糊涂,我真诚的关心或许只能唤醒她深入骨髓的疼痛。所以,我宁愿装糊涂,忘记她的一只手,呵护着她那颗一不小心就会破碎的玻璃心。有时我觉得一切天马行空的臆想好像又是杞人忧天,或许晶晶早已走出了阴霾的天空。但愿如此,那我将把晶晶的故事当作一个谜,把她想象成我心中的维纳斯女神,我的蒙娜丽莎,我只想天天看到她那张没有一丝阴郁的笑脸。
和晶晶在一起,我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本分人,有短暂的时间,我连诱人的内衣和内裤都忘记了,那时我高兴得就要发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还以为那可悲可耻的恋物癖已经不翼而飞,逃出了我灰暗的天空,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获得了再生的机会,谁知在对内衣内裤不感兴趣的同时,我对晶晶的身体依然没有丝毫欲望。
我越来越恐惧。我感觉到,和晶晶的爱情即将破碎。看样子,我无法给父亲一个完美的交代,更无法完成父亲的夙愿,一个家庭的历史就要在我身上画句号了,我即将成为最大的不孝之子。
每天,我看到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灰蒙蒙的。没有曼陀罗的淡蓝和干净的云朵。有时,我看见漫天飞舞着暗红的花瓣,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夜里,我准时在三点醒来,醒来后径自走到阳台上看天空,那些星星也是暗红的,模糊的,我甚至还看到了一条幽深而黑暗的峡谷。
好不容易到了国庆长假,我鼓起勇气到了省城,做贼似的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我做了沙盘游戏和催眠术。心理医生告诉我,只要按照规划,积极配合,定期就诊,我的心理疾病是完全可以矫治的,我像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回家后,我信心十足,按照心理医生教我的一个方法,学了一个五分钟就会的催眠术。
每天晚上睡觉前,即便再忙再累我都坚持花上五到十分钟时间闭上眼睛,照着心理医生给我开的方子进行训练。
首先,我把书本放下来,轻松地站着或坐着。然后,把眼睛合上,感受一下关闭视觉之后整个人的身心状况,做三个比较深长的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我会慢慢从一数到二十,每数一次,我就进入更深的意识状态,整个人会更轻松、更宁静,等数到二十的时候,我就会进入很棒的催眠状态,身心都非常舒畅。说完后,以三至五秒钟的间隔,慢慢在心里从一数到二十,细细品味安详、宁静、舒适的催眠状态,直到自己觉得够了为止,再睁开眼睛。
问好!